大学毕业那年,我要将一箱舍不得丢弃的书带回老家,从学校到潘家村(西安)没有直达车,10路车只到玉祥门。下了车,我可犯了愁:玉祥门离潘家村还有一段路,扛吧,试了几次,走六七步就走不动了;打的吧,有点贵……正踌躇间,过来一辆三轮车,车夫四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老实巴交。他问我到哪去,坐不坐三轮车?我说到潘家村车站(城西客运站还未修),问他多钱。他说人货五块。我觉得有些贵,便和他讲起了价钱,最后说定三块。于是箱、人上了车,车夫便飞快的蹬了起来。
说实话,自从上大学来西安至毕业,还真没坐过三轮车。那时比较拮据,能省就省,经常是要么以步代车,要么坐公交车,从不坐三轮车,更不论打的了;就连上大学报到,也是在潘家村下了车后,我和父亲轮流着扛着箱子一直到了10路车站……
车一拐过转盘,忽然来了一位三十来岁的人,他跟车夫显然很熟,一下子就坐上了车,并和车夫聊了起来。在聊的间隙,那人不时问我一些问题:小伙子哪里人啊,到哪去啊,在西安干啥啊等等。当他听说我不是西安本地人,刚毕业时,就对我说,小伙子,别看我们是蹬三轮的,这一带三教九流可都认识,以后遇到什么麻烦,找我铁蛋,没说的——,正说着,从旁边跟上来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他一手骑着车,一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喊道:“小伙子,给点钱吧,这一向抽烟没钱了。”我一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明火执仗要钱的,就没好气地说:“我哪有钱啊,穷学生一个。”那人显然不死心,辍行不止,威胁我道:“小伙子,快点拿出来,免得我动手。”“我穷学生一个,没钱。”那人见我语气坚决,就降低了要求:“那买两包烟抽抽。”“我刚毕业,还没工作,哪有钱啊。”“那你箱子里是啥?”“书,不信你看看——”说着,我打开了纸箱,那人瞧了瞧,这才放慢了车速,我长长的舒了口气。
“小伙子,我们说的没错吧,刚才要不是我俩在这,不停车,你完了;你知道那人是干啥的吗,吸毒的!”“吸毒的?!”我虽然以前听说过,但从没见过。“可不是吗,那些人烟瘾犯了,连命都不要,还怕啥——”车夫见我不信,帮腔道。“咋样,车费多给点,二十咋样?”车上的那位趁机说道。“什么?!没钱!”今天真是见鬼了,我没好气地说道。“小伙子,嘴不要硬,抽大烟的不知道你钱在哪,我可知道,叫我动手,就不止二十块了。”说着,车上的那位便直瞅我白色休闲裤上的小裤兜——我钱确实在那装着,看来这家伙是个老手了。“停车,我不坐了。”我喊道。“马上到了,你不坐由不得你了。”车夫说着,便将车子蹬得飞快。没办法,我摸摸裤兜,我摸出一张十元钱,甩给他们:“去去,拿去,算我倒霉。”车上的那位拿了钱,说道:“小伙子,念你是大学生,算了。以后有啥事,找我铁蛋。”车夫也停了车,我没好气地搬下书箱,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蹬车飞快的离去……
上中学时就读过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和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加上自己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这些靠出卖苦力的“车夫”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尊敬,可没想到偏偏是这些“车夫”欺诈了我,这是我真没想到的!——看来什么样的人中都有人渣,这是给我的一个深刻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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