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天地白茫茫一片。
张不凡一晚安睡,早起看见大雪,拉着家宝陪他去雪地,狠狠玩了一把雪。还堆了个大大的雪人,像个孩子似的,把刹那手机里仅存的电都拍照拍视频用光了。
心里还想着,可惜没网络,不然发个朋友圈,让人知道这有那么大的雪才有意思。
他回到秋玲家,将手机还给刹那充电。
刹那已经起床,却根本忽视了外面的大雪,而是一脸焦急的拉着秋玲诉说昨晚的梦境:“真的,那个男人一直叫我劝你,不让你结这阴亲”。
秋玲将刹那的手扯下,笑着说:“做了个梦,又何必当真呢?快吃了早饭,下午还要请你们俩帮我做件重要的事呢?”
张不凡走了过来,和刹那一起问道:“啥事?”
陈秋玲给他们俩端来早饭,玉米面窝头,面疙瘩汤等,边招呼他们用餐边解释道:“冥婚的风俗不一样。既然你们来了,就给我当个伴娘伴郎吧。下午一起去曾家,把小伟哥的遗像和牌位捧过来。”
“啊!”地一声,张不凡张大了嘴,啃在嘴里的窝头也掉了出来。和刹那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秋玲。
秋玲却不管他们俩的惊讶,自顾自接着说下去:“小伟哥的灵堂就设在曾家,今夜,他的遗像牌位会先过来,在我家安置。明天你们一个捧牌位,一个捧遗像送我出嫁。到了那边,用过喜宴,你们还是回我家安睡,而我要在新婚之夜,为小伟哥守灵一整夜。后天,便是将小伟哥的遗体送上山安葬的日子。到后天过去,这冥婚才算举行完毕了。”
刹那根本就忘记了吃早饭,张嘴结舌地问:“你,你不是说,人两个多月前就遇害了吗?怎,怎么还没安葬呢?”
“是啊,”张不凡也急忙说到:“搁我们那儿,停尸三天就得送殡仪馆火化了。”
秋玲又接着给他们俩布菜,低头一笑道:“我们这穷疙瘩,哪有那么多规矩,还是施行土葬。因为定了冥婚的日子,才租了水晶冰棺,将遗体安放到现在。瞧着下了大雪,天也够冷的,说不定曾家已经把冰棺撤了。”
秋玲说完这话,便转身出去忙活了。留刹那和张不凡面面相觑,喝着面汤,啃着窝头,却觉得没有滋味,直觉得一股寒冷。
按风俗,新郎新娘成婚前一天不能相见。因此接新郎的牌位和遗像,秋玲都避开了。并且今夜,张不凡将独自和牌位遗像在一个窑洞里过夜。家宝今晚和他老爹睡一个炕。
张不凡嘴里叼根草根子,对刹那重重叹口气:“这一趟,真是太没劲了。本来还以为中间有什么凶狠阴毒的内情,想过来看看,是不是能帮上忙。也伸张个正义,砸乱个封建迷信。结果只是你同学自己昏了头,非要嫁死人。还让我和牌位遗像睡一夜,真是说出去都要笑死人。”
刹那拉拉张不凡的衣袖,轻声说道:“所长,忘了告诉你,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梦见有个男子,一直叫我去阻拦秋玲,让她别结这冥婚呢。”
“那是你和我心里想得一样,觉得这大好的姑娘,嫁个死人不值得。所以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张不凡伸手在刹那头上敲个毛栗子又叹口气说:“也不知道你这同学书都是怎么读的?还是以前读书时候,尽不务正业,看琼瑶小说去了。”
下午,曾家派了小伟的三弟曾小军来带路。接张不凡和刹那过去。
一路上刹那只顾着看风景,低头不语。张不凡和曾小军倒是聊的火热,将曾家情况都摸了个遍。
曾父是村里的支书,在这村里,也算是个富户。曾家长子曾小华已经成家,娶的妻子是邻村支书的女儿,据说陪嫁丰厚,也算是强强联盟了。只是娶妻三年却仍无所出。
现在只有三弟曾小军还未议亲,也没有对象。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对陈秋玲倒是赞叹不已。
张不凡嘿嘿几声笑,对曾小军诡诘地说:“你倒是愿意,她只做你的嫂子?”
曾小军一脸真诚:“感情的事,又不好勉强。总之,她在我二哥死后,还愿意嫁到我们曾家来,我是很高兴的。至少,她不会嫁别人了。日久见人心,我替二哥多照顾她些。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张不凡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厉声问道:“可是害死你二哥的凶手,你们就不追查了吗?就这么让人白白死了?”
曾小军冷不防张不凡会换了口气这样问他,一时有点愣住了,躲闪着眼神迟疑不定地说:“自然是,要查的。可是查案也是公安的事,我们已经报案了。”
张不凡不再说话,停住脚步,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前方。
曾小军右手前伸:“张大哥,前面就是我家了。”
刹那随着张不凡的脚步停了下来,看见前面,五个大窑洞一字排开,每个窑洞的门窗上都贴着大红“囍”字,窑洞檐下挂着一串白灯笼,灯笼上也画着红“囍”字。
院子西侧,水晶冰棺已经断了电,孤零零停放在那里。
而正中的窑洞大门敞开,一口黑色棺材停放在那里,棺材板并未合上。越过黑色木棺,灵台上摆着曾小伟的牌位和遗像。
刹那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梦里的那个男子,正是曾小伟。此时他正挂在遗像上,瞅着刹那微微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