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oper安娜
越寒越暖1.
是十月北方傍晚,天空是厚厚的墨色钴蓝,你们去看海,狂奔,她白色的裙在风里烈烈作响,暮色四合,四处开始升腾起氤氲寒气,零落的灯光里,她清瘦赤裸的小腿像阳光一样明亮,你给她拍照,她奔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鸟,你沦陷,心里的火焰像潮水一样涌动,面对她,你选择了纵身扑入的决绝 多年后,面对已经褪色的薄薄相片,你依然瞬间失神,你的天真的孩子仰着稚嫩的脸问你照片上眉眼潋滟的人,你柔和的笑,是曾经故人,冷清的阳光折射在你脸上,那是一个落寞隐忍的男人的脸。 她走时你带着恨意,因为天各一方的现实,因为日渐消退的激情,因为无尽循环的等待和忍耐,你开始无法再欣赏她清瘦的蝴蝶骨,仰起脸看你时鼻翼上浅浅皱起的笑纹,可是你自知你是如此爱她,她扼住你心脏上的每条细小的纹路,你爱的惨烈,每夜想她,你能听到心脏爆裂的声音。你开始觉得她是一只抓不住的野蝴蝶,发疯般爆发的争吵,你艰难的无视着她绝望撕心裂肺的哭声,满脸泪痕的脸,终于,一切落定,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消失不见,留下你所有深夜里潮湿汹涌的记忆。 是夜,你的梦里,是白衣蓝裙在台上唱歌的她,于初次见她,后一眼万年的样子。
2.
宾馆信号极其不稳定的破旧电视里断断续续的报道着寒潮来袭的消息,现场报道的女记着在暴风雨里极其艰难的做着前线报道,剧烈的风把她的话碎的模糊不清,你烦躁起身,啪的一声关掉了它,十二月的南方,阴冷潮湿,你点了一只便宜廉价的烟,辛辣的烟圈覆盖了你的脸,你蹲着看着虚弱的陷入昏睡的她,苍白的脸,羸弱的身体,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鸟,她模糊的呢喃着什么,缩着她可怜的身体,你把买来的电暖器拧到最大,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她,突然滴下泪来。 多年来她一直留恋于各色男人之间,声色犬马,暧昧狂欢,涂着廉价的眼影,嘴唇涂成血腥的大红色,你依然幻想可以回到可以和她青梅竹马的年纪,手牵手奔跑在阳光灿烂的山野里,你摘了一朵茉莉,插在她散乱的发辫上,你们玩累了,头碰头躺在草地上。初中她开始变坏,你心疼,着急,规劝失败,于是你不再做声,默默做完她求助你的事情,你努力上进,你想等你有能力时,郑重接过她的生活,你知道因为她破败的家庭,酗酒偷窃的父亲,不堪重负早已离去的母亲,一个人的家庭,是无法改变的宿命,她需要钱,于是她拿她去换。 可是她还是爱上了一个糟糕的男人,是她经常混迹的酒吧的一个吉他手,你曾见过的,他落拓不羁,有修长的手指和仿佛生病了的白色皮肤,他很英俊,她们在你面前响亮的亲吻,他把手伸到她的衣服里, 她决定和他流浪,去一个南方城市,然后,仅仅三个月,你接到她的电话,她刚刚堕胎,他没有钱,抛弃了她,你辞掉了工作,带着所有的钱来找她,她在这个小小的破旧的南方宾馆里,桌子上几个泡面盒揭示了她的落魄,她不停出血,你的绝望像一只巨大的透明水泡,把你包裹,你有一刻想撕掉她的身体,你无法克制的想到她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样子,你快要爆炸,她带给你如此残忍剧烈的痛苦,你守了她三天三夜,第三天的时候,你打开窗子,阴冷凛冽的风立刻灌了进来,你仰着头看着一群鸣叫的飞鸟盘旋着在你的头顶飞过,你决定不再懦弱,这刻起,你要接手她,不要再逃离和顾忌,她要的比起金钱更多的是安全,你想照顾她,等她好了,和这具你虔诚幻想了多年的躯体狠狠做爱。
3.
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她的母亲,只是从邻人的闲言碎语里得知,她的父亲是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父亲出身书香之家,年轻时儒雅洁净,会吹笛子会写诗,母亲活泼美艳,出身商家,成分不好,流落在这个小镇,母亲第一次见到父亲,便热烈追求,母亲容颜妖娆,身姿婀娜,父亲动情,于是一个寒冷的夜晚,面对母亲,父亲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生下她,父亲很快乐,可他需要工作去负担她们的生活,于是母亲便厌倦,开始留恋于各个领导面前,娇艳媚笑,终于,她离开了父亲和她,和一个领导跳出了这个小镇,过了未知的生活.她知道后恨她的母亲,多次问父亲,他只是浅笑摇头,问急了摸摸她的头,说你不懂。于是她气愤于父亲的懦弱。 母亲来学校找过她,她的领导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她们并没有孩子,她报复的摇头,看着母亲愧疚期待的脸。当然她没有告诉父亲。她威胁母亲不要再打扰父亲,母亲同意。 多年后,一封信打破平静,母亲因心脏病死亡,她望着父亲,父亲很平静但坚决的要去参加葬礼。在父亲面前,她一直是乖巧孝顺的角色。葬礼完毕,父亲突然爆发,剧烈的哭声,颤抖的肩膀,哭的像丢了心爱礼物的孩子。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真正的爱,从来都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