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壹見
脑海中掠过一组画面：黄土飞扬的操场上，我寻不见她的身影，只听见轰隆隆的挖土机声响，隐约可见身边络绎不绝开过的工程车。这些车是来运送黄土的，每运送一趟，就可以拿一张能换钱的卡片，一整天干下来，用卡片就能够换得一笔辛苦的劳动所得，这是生活的回报。而我的母亲，就在这样近40℃的太阳底下，没有一点荫蔽，给运输泥土的工程车发放卡片，换回我们的生活。
壹.
为什么对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其实我也不知道。
每个人大概都会有一些不能忘记的回忆吧，这些片段组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和很多人的妈妈一样，母亲年轻的时候颇有几分姿色。
所以不难想象，当初父亲追求母亲的时候，着实花了一番功夫。
我曾经每年都写一篇关于母亲的文字，写母亲的唠叨，写母亲的晕车，写母亲的口头禅，写母亲的碎碎念，写来写去，仿佛永远也写不完，关于母亲的文字，永远有最动人的下一次。
经历疫情的这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和母亲通一个视频电话，以孙子做媒介。
爷爷奶奶想念孙子，儿子同样想念父亲母亲。
贰.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刚毕业的时候，觉得这句话真帅。也写过一些流浪的字。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幼稚的自己被悄悄藏起来。
印象中，并不是《时间都去哪儿了》让我发现母亲正在变老。
发现母亲老了，只在一瞬间。
记得有一年过年回家，是老妈开的门。她一把接过我手上的行李说了句，“怎么这么晚才到，路上堵车了啊。”接着她又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做点吃的。”
我嗯了一声走进屋，抬头看了眼老妈，蓦地惊住了，妈，这就是我的老妈吗？我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妈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双鬓的皱纹，一圈圈深深地刻在额头。妈，这就是我的妈妈啊。我再也忍不住低下头抹眼泪。我不敢相信，才一年不见的老妈头发就白成这样。可是，她就这么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我透过朦胧的镜框挤出一丝微笑，嘴里轻声喊了句，“爸，妈，我回来了。”
温热的水洒落下来，我安静地站在卫生间的莲蓬头下。
我忘了这是我第几次哭，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没敢看老爸，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爸搬个凳子走进卫生间，“诺，换洗的衣服放这儿了啊。水冷的话就开浴霸，暖和点。”
爸说完就走出去了。我又听见厨房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母亲在为我准备“夜宵”。只是，我怕我吃不下。
叁.
小时候，母亲摆了个流动烟摊补贴家用，每天放学我都会去烟摊等母亲一起回家。有次收工晚，母亲担心我饿着，便在路边小店叫了一份炒粉。母子俩就这样就着昏黄的夜灯吃完一碗粉，然后就着夜幕一深一浅地走回家。
母亲是深深的背影，我是浅浅的脚印。脚印越来越深，背影越来越浅。
今年过年期间，朋友圈像在举行糕点大赛，平时深度潜水的也冒出来，一个个摇身变成糕点师。看到电饭锅做蛋糕，记忆拉回小学。
有一次想吃蛋糕，央求母亲做。母亲忙着其他事，没工夫理我。
平日连柴火都点不着的我，憋着一股气，放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哼，你不做我自己也能做。”
结果花了一个下午，母亲忙完在厨房找到我，也找到了蛋糕半成品。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有一天母亲告诉我，她没有想到，我这么一个小屁孩，当时怎么就这么要强。我回她，还不是像你学的。
是的，正是母亲的要强，成就了如今这个像模像样的家。
经常能刷到“为母则刚”的短视频。
这个女人，为了襁褓中的孩子，一步一步把自己变成今天的模样。
她们也爱美啊，她们也是别人的孩子呀，可她们宁愿放弃所有的称谓，只留下这个最伟大的名字：母亲。
只因为她们是母亲。将皱纹刻在脸上，将少女藏在心里，那般自然。
几分钟前，果宝的母亲泡了一碗黑芝麻糊给我。
曾经的儿子变成游子，头上长出一根根白发。
如今的果宝正蹲在一旁，安静地玩着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