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咪的强大是我们三个女人圈公认的,三个女人是指阿咪,阿月和我。
每一次三人小聚,阿咪就是我们的中心,她侃侃而谈,我们静静倾听。
阿咪有令人羡慕的事业,有和谐温馨的家庭,有美丽的外表,有高超的情商。她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她的状态是我和阿月可望不可及的。
几个月前,阿咪说聚聚吧。
快有一年没见的阿咪瘦了很多,有点憔悴。
阿咪不矫情,她的第一句话是:“这一年来,我抑郁了。”
说者眼眶发红,听者不可思议。
她是谁?是最强大的阿咪啊!是心比比干多一窍的阿咪啊!
阿咪有个办实业的妹妹,家底殷实,上亿资产。可是做实业的人大多都存在资金链的问题,阿咪的妹妹也不例外,每个月不仅和银行贷款还向阿咪借钱。阿咪也毫无顾虑的借了300万给妹妹做流动资金,她妹妹也每个月如期支付利息。
一年前的某个月她突然没有收到妹妹的利息,没多想,第二个月也没收到,她警觉起来,打电话问她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妹妹因为各种原因公司申请了破产,她借给妹妹的三百万彻底泡汤。
而于此同时,阿咪老公正处于崭新的创业阶段,刚刚买下的房子也同期开始每月高额的还贷。
阿咪说她的世界就此崩塌,让她绝望的不仅仅是那几百万,还有妹妹的欺骗和背叛。
没有什么无坚不摧,生活的恶意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我们的软肋。
她每天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她坐在飘窗上真的就想往下跳下去。懂事的女儿,体贴的老公在她眼里全部透明了。她烦躁的冲身边所有的人发火,赶走试图关心她的每一个人。
有一天阿咪妈妈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说不允许自己最能干的女儿这幅熊样。
这一巴掌把阿咪打进了医院的精神科,她留了那点仅存的清醒把自己交给专业的人去治疗。
她面对心理医生嚎啕大哭,一个小时一句话也没说。
她去了六次,哭了六次,第七次终于开口说了她的绝望。
医生说你来第一次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如死去算了。但你过了一周来了第二次,你多活了一周。 这是你第几次来?第七次了。意味着你多活了七周。你看,这七周里,天好好的在那里,天要塌了,那都是你以为的要塌了。
阿咪有点恍惚,她完全不记得来过几次了,她只知道第一次哭过后,她想来这里哭第二次。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去哭过六次。
而天好像真的没有塌。
七周里,老公的创业还有了点起色,收到了第一笔二十万的进账,新房的还贷暂时没有问题了。
阿咪接受了心理治疗,慢慢的,原来的阿咪重新活过来了。
终于活过来的阿咪又坐在我们面前侃侃而谈。多了份风轻云淡的平静。
阿咪突然问:“小易,你怎么了?知道你文艺,但你看上去那么悲伤。”
2
我怎么了?
被看穿的悲伤顿时化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阿咪为什么心思总是那么玲珑?
我悲伤,因为突然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因为我即将失去我最珍贵的东西;因为生活突然变得沉重不堪。
我也试图找一个人倾吐,可是翻遍通讯录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倾听的人。
我也和阿咪一样,站在家里的阳台上,真想像鸟一样飞下去。是孩子的呼唤声拉住了我的脚步。
我的世界在这个夏天崩塌!
可是,原谅我,我的朋友,即使面对着你们,我还是不愿意把我的悲伤说给你们听。至少不是现在。
阿咪的故事让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虽然是灰色的,却好好的笼罩着我,我们。
我接受阿咪的建议,去接受专业的心理疏导。
在面对陌生人的那一刻,我和阿咪一样恸哭的肝肠寸断。
哭完出来,天很应景,大雨滂沱,原来老天很善良,不仅没有塌,还愿意陪我狠狠的哭。
三个月后,我逼自己重拾笔墨,把自己浸淫在写作的寂寞里,再筑我儿时的梦想。
3
我们仨,幸福感最强的反是阿月。
阿月啊,学历最低,在社区里上班,每个月不过两三千的工资。
她当然也注重身材的管理,可是面对日益发胖的自己,她笑着说:“叫我不吃饱,我做不到。我吃完再去散步。”
我说你要减肥的话散步有什么用?得跑。
“那不行,我跑不动,那就不减了。”
阿月的笑丰盈而美丽。红楼梦里的薛宝钗大概就是阿月这般的。
阿月从不担心钱的问题。她说钱么挣得少就少花点,饭店里的不如她自己烧的好吃,大厦里的衣服不如一件棉T舒服自在。
阿月说话缓慢而轻盈,像春天的微风拂过你的耳际。
她从来没有和老公吵过架,她说她不知道吵架要怎么吵,他们夫妻恩爱十几年如一日。
她也从来没呵斥过孩子,优秀的女儿被保送到外国语学校。
她每周固定去瑜伽,散步,游泳,周末和同事在旅游淡季的时候寻个地方去捡便宜放松自己的身心。
她不善言辞,永远是那个微笑着的倾听者。
她自嘲没有艺术细胞,欣赏不来高雅的艺术,她追韩剧哭的稀里哗啦。
我开笔的第一天,她就铁杆的粉我。
阿月用她特有的温柔行走在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馈赠她更多的温柔。
阿月说:“你俩太能干,想的太多,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只知道,天肯定塌不下来。”
知足常乐谁都懂,常乐才足有几人能做到?
4
你以为我要给鸡汤吗?
不,鸡汤太多了,你心里的鸡汤比我更浓更鲜更多。
我只讲故事,也只讲我身边最平凡的故事。
我记起很多年前某人给我的一句话:天不会塌,就算塌下来,也没你什么事儿,因为你实在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