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陈烟的人都知道,她做着一个关于流浪的梦,却不清楚这不过是她随口撒的一个谎。
那一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结束了学校的外派任务,我在回到学校的一个月有余的的时间里都觉得生活寡淡得像白开水一样,没有特别的人也没有特别的事。晚饭的时光变得更悠闲,可以搬个小凳子去天台看日落以及一盏一盏慢慢点亮的万家灯火,亦可三五好友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溜达,巧的时候还能遇到胖胖的橘猫带着它的崽崽们。而我却成了那个季节里的异类,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凉意,从而也让我感觉自己仿佛变得迟钝了一些,总觉得人倦倦的,就在我百无聊赖的刷着微博找乐子的时候听到了舍友的一句低骂,便问了句“怎么了?”“烟烟,你看群消息,保证让你瞬间精神百倍”带着一丝狐疑我还是照做了,于是几秒后传出了本女子悲天悯人的哀嚎。事情是这样的,班级群里刚下了通知“七点,大讲堂观看演讲比赛,全体到场不得缺席。”正所谓,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这对我这个喜独处的懒人来说并非美事一桩,但没办法该去的还是得去,于是观众席上多了一只安静如鸡、素面朝天的手拿笔记本的哀怨女子。
主持人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校领导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着比赛的相关事宜,周围是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同学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就在我即将伸出罪恶之手准备开一局游戏的时候比赛总算是进入了正题。开放性的演讲向来不压抑学生的天性,自由发挥,充满正能量即可,无非就是一群谈青春、谈理想的青少年们齐聚舞台只为争一桂冠。不知过了多久,也不清楚换了几人,有个女孩子的演讲主题关于旅行,总算让我提起些许兴趣,可大概一分钟之后我还是很抱歉的合上了我的笔记本,捏了捏眉心,很惋惜地看着台上的女孩子,旅行变成了旅游,所见所想妥妥的变成了某某景点的游玩攻略,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就在我思绪神游到外太空的时候,“尊敬的······大家晚上好,我是林嘉安。”你清冷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同样的套话从你口中说出来仿佛变了味,你的声色不算特别却让我觉得舒服,抬头看到你的时候脑子里能想到只有一句“立若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可是明明那个时候我跟你之间隔着许多距离,加之灯光晃眼我都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只记得你剪着干净利落的寸头,白衬衫,黑色休闲西服,皮鞋铮亮,明明很普通的穿着,可是我的心里就像下了一场烟花雨,至于你的演讲内容却未入我的耳,我只记得你叫林嘉安。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冬去春来。人间四月,眉目成画。“柳眼眉腮,已觉春心动”。自演讲比赛结束后,总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与你不期而遇,那时也仅限于我知道你的名字而已,久而久之,巧合的次数太多难免会让人觉得是命运另有安排。我依旧守在自己搭建的城堡里按兵不动,可是偏偏想念这回事不靠大脑靠心脏,我违背不了我的心发现自己会想你。还和室友打趣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了喜欢的人,不想晃荡了,如果成功了就告诉她们对方是谁。”总算躲过了室友连番的轰炸,其实想想我也是肤浅至极,并不是那天的天气有多好,也不是那晚的活动有多精彩,只是刚巧你穿的衣服让我觉得讨喜。
在那段按兵不动的时光里,圣诞节的马拉松、元旦时分的放纵、跨年夜的狂欢以及四月南京的梧桐,这些我感受到的林林总总我都在想要是与你有以后,我便将这些悉数奉于你,然后邀你陪我去慢慢感受这世间的温柔。于是理智了太久的我也想听凭心意一回,在一个夜跑结束回宿舍的晚上,我添加了你的QQ。到现在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我明明身体是热的,手却冰凉到手心冒冷汗,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猛烈的心跳声。说来惭愧,那个时候还真是不争气啊。其实在等待你回复的那短暂的几分钟里我最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毕竟换作我我也大概不会同意添加一个陌生人。可结果却与我想的背道而驰,你同意了,我还记得给你发的第一句话是“林嘉安,你好呀!”外加一个笑抽的表情,其实那个时候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我才真的是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平时自诩老司机的我只觉言语匮乏,怕自己口出狂言吓到你。
后来你也会不时的与我分享一些你喜欢的事物,我也很默契的绝口不提对你的喜欢,又暗自里努力变得更好,想要与你并肩。我捉摸不透你的想法,却无比的清楚我自己的,父亲曾告诉过我“自先沉稳而后爱人”,因为清楚生活中琐事太多,难免会消耗热情,不想生活被柴米油盐所支配,所以特别享受单身的状态,甚至觉得以后不结婚也可以,只要身边有个势均力敌的人陪我看没看过的风景,能一起欣赏音乐和电影,有聊不完的话题和约不完的饭局,彼此阳光且干净,有没有身份也可以不介意。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曾大言不惭的说过我一个人活得很好,才不想找人拉低我的生活质量,可就在我抱着孤独终老的态度准备过一生的时候你出现了,也许是因为我肆意晒脱的没边了,所以需要你来管管我,也确实在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确实有个很多改变,感觉整个人变得温柔了许多。可是林嘉安,我拼命的掩饰自己对你的那些心思就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马脚,让你发现我喜欢你,让你为难。我也有过少女情怀,想过我能看上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在旅行中遇到的,有着185+的身高,有一双修长的手,打得一手好篮球,写得一手好字,热爱运动热爱生活也爱看书和旅行,当然要很爱干净才行。可是真的碰到了哪怕你什么都没有估计我也逃不过,也证实了那句“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两个人,一个清风朗月般的随意,一个却慌乱不已。
说来,我们也确实有些相似之处,有着同样的骄傲和孤僻,待人礼貌却又带着些疏离,不喜与人交谈,眼睛里像有着散不去的雾。后来也从别人口中得知有个女孩子追了你好长时间,恰巧那个人我也认识,可是我却没有那种有人与自己抢心爱之物的危机感,反倒生出了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当然这些也无法话与你同时也没法问你是如何处理的,只得拼命掩饰自己。
可岁月待我不薄,到底还是知道了你拒绝了那个女孩,你说你不想谈恋爱,可这句话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却变成了你要不是另有所爱就是历经沧桑,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可是一想到你对我笑的时候的样子,锋利的锐气都被熔化,又觉得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把世间好的东西都给你也不为过,心中的忧郁都成了一张脆弱的纸,轻轻一捅便悉数破裂。
我们还是一如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相处,随心所欲却也不逾矩。有时候也会问一问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你,可是这个问题显然无解,我无法回答自己,如果是世事都要问个缘由有个深浅,我猜所答之人也不会太多。
学校又陆陆续续安排了好几次外出任务,我们见面的时间也变得少之又少,忙着各自的事情,偶尔交换一下彼此的状态,稍有距离却也温和。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有你这么一个人,也许是因为遇到你的地方太小,小到不管走哪条路都仿佛你还在,也看到许多人似你但都不是你。也有很优秀的男孩子对我说喜欢,可是我都拒绝了。你看呀,明明你什么都没做我还是会对除了你之外的人吝啬我的热情,你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快要抓不住夏天的尾巴了,可是我们却连半个西瓜都没有吃。所幸接下来的任务我们能同时参加,准备期间都可以在一起,那段时间是我能够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美好的时光,喜欢的人在触目所及之处,从日出到迟暮。只因与你在一起,索然无味之事也变得有意思了许多,只觉心情好得不像话。
朋友也曾问过我这样不求回报的守在你身边值不值得,我到底图什么?可她们哪里知道,我又怎么会不求回报,只是暂时还没到柳暗花明的尽头罢了。毕竟你没有给过我实质性的伤害,恰巧我又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的一个人,于是我便在你给过我的好里面作茧自缚。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从前只想领略山河,感受温柔,可如今······
其实林嘉安,有时候我也会想问问你我对你的心思你是否知晓,可终究是想想罢了,只是会觉得有些委屈,哪怕这些委屈来得毫无缘由,身边的几个好友只知道你的名字,唯独一人看过你的照片,我还记得他问我是不是就认定你,不换了。我当时回答的是不想换。毕竟遇到了就像是岁月的馈赠,在万水千山中独行,你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让我看见了我那些看似循规蹈矩实则浑噩不自知的岁月。因为他太清楚我对待感情的态度于是也不忍多劝。
可有时候事态的发展往往不受控制,学校里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恨不得自己能够分身解决,我们也还是老样子不慌不忙、不咸不淡。渐渐的我也感觉有些疲倦了,其实想想自己还是挺渣的,先招惹的你的人是我,最后动了想要全身而退的念头的还是我。你问我是不是很忙的时候,我只好支支吾吾的说手头事情有些棘手,所费时日也需多一些。实则不然,我只是突然很冷静的看待了我们的关系,疲于应付和你的这场持久战了。我怕最后丢盔弃甲的是我,不战而降的还是我,所以很刻意的减少了和你之间的联系。临时起意也好,蓄谋已久也罢,总之我又躲回了我的小房子里,别人走不进来,我也不愿出去。依旧肆意张扬的活着,依旧和朋友谈笑风生,唯独不再与你插科打诨。以为这样便可以退回到最初的样子,那些不敢想的事本以为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流逝掉,但却在一些毫无防备的时候杀得我措手不及,时过境迁的感慨、物是人非的遗憾突然间就被放到很大。
只是我算错了开始,也未料到这结局。除夕的时候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装作稀松平常的给你发了新年祝福,然后抱着手机傻傻的等,等到两个字“同祝”,明明这都是所一手促成的,可那个时候为什么我却很想哭。
新学期开始,一切都像是一个新的起点,毕竟除夕之后万象更新。回宿舍的路上和室友嬉笑打闹,抬头看到你的时候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感觉上次见你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我仿佛被施了咒一样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寝室。也是那个时候才清晰的意识到我的世界里你只是短暂的停留过,就像列车停在途经的站台,时间到了也终驶向终点,而你你也就要往前走了。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个人也没有想象中孤独。可以为了吃一顿想吃的食物走很远的路,也可以为了体验不同的观影感受独自开着导航找陌生的影院,哪怕开着导航也同样走错路也不自知,非得绕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愿意开口向别人求助,即使小失误不断却也依旧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只因你问过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我告诉你我想浪迹天涯,你还笑我小孩子心性,却也语重心长的叮嘱我不管到哪都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关心我的人担心。差点就脱口而出问你一句关心我的人你算不算一个,可总归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笑了笑自己。偶尔也会听到关于你一星半点儿的消息,你回了离家很近的地方实习,你还是老样子,身边没有女孩子,喜怒不形于色,有从容不迫的力量,温柔也不慌不忙。
我也一个人跑去了你长大的那座城市,在此之前我有过无数中设想,想着是什么样的水土什么样的父母才把你养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去了之后所见所遇都未让我失望,事物我很喜欢,陌生人待我也善良,才恍然明白了为什么人们为何定居都要挑选城市。以前住酒店会失眠的我在哪几个夜里都是安眠至清晨,无风无雨也无梦,心中也难得安宁。可是在要离开的那天我却在电影院里看着一部喜剧片掉眼泪,直至电影散场也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只得匆忙的躲进了洗手间,眼眶红红、心事重重。我知道从此之后不出意外大抵是不敢再踏足这座城市了。然后一个人去蹦极,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雨滴落在身上格外的凉,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结伴而行,于是把我的孤独也照得无法遁形。往下蹦的时候还是很害怕,一直紧闭着双眼,脑子里走马观花一样闪过许多画面,可我在那一刻却很想喊一喊你的名字,哪怕你压根就听不到。安全降落在时候,躺在竹筏上,雨滴落在脸上,我记得我笑了,莫名其妙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决定彻底放下你,然后继续热烈的活着。
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中曾写道“日日重复同样的事,依循着与昨日无异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欢乐,自然也不会有很大的悲伤来访。”可就在我摒弃杂念仅仅有条的打理生活的时候,生活又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陪室友去参加饭局,酒足饭饱之后换了场子,意外的在KTV看到了你一哥们,我也认识。其实看到他的时候我怔了一下害怕你也在,还好还好。开始时只觉得他看我的颜色并不友善,好在大多都认识气氛也不至于尴尬,一朋友对着我喊了一句“陈烟快来,给你点了周杰伦的歌”我摇摇头笑了笑准备去接话筒,起身之际却听到了一声嗤笑,换做以往我肯定不会在意旁人的举动,可因为他是你哥们,于是我歌唱得差强人意。唱完后准备开启自我修仙模式,只是不知何时旁边的人变成了你哥们,他一句“女人狠起来还真是六亲不认”让我没办法在这热闹的环境里继续装得若无其事,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他自顾的又继续说“陈烟,你主动招惹了林嘉安,有干脆的走人有意思吗?”外人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可我毕竟是他话里的主角,于是语气不耐的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觉得在冬日里被人从头到脚的淋了冷水,他的原话是“这不关我的事,可我见不得林嘉安为了你这么个半途而废的人折腾自己了,他不让我们任何人找你,碰巧遇到我就索性告诉你,你以为他不知道你那些心思,他只是觉得你就是对他一时兴起,新鲜劲过了你也就放弃了,没想到他预感还挺准,你也确实如此,只是未曾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把自己赔进去了,也没什么,就是在喝多的时候叫一叫你的名字,对着你的照片发发呆,却始终觉得感情就该慎始善终,你走了他也不知道挽留,不过也好,无疾而终也不失为一种好结果,陈烟,你好好考虑考虑。”
他的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里扔了一枚炸弹,瞬间激起千层的浪花。我佯装冷静的去了洗手间,只是再抬头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林嘉安,你知道吗,我不怕你没动过心,就怕你动过心。你在冬天的时候闯入了我的生命,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可直至你离开我还装得不动声色,佛经里说生老病死无法逃避,怨憎念、爱别离,求不得都是宿命的安排,但是林嘉安,我能够主动去争取的事情本来就不多,所以这个结果我不甘心,但凡我觉得还有希望我都想努力去试试,倘若世事转机那我感谢年月善待,如若事与愿违,我也坦然接受,只愿你人如其名,从此年年岁岁,平稳顺遂、常安长安。
写给无疾而终的喜欢,若你看到请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