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学农分校在呼市东郊黄河少公社沟口子大队石人湾村。村子不大,但夹山而坐,村南一片树林,林外山下一条小河,溪水虽浅却清澈无比。水,使这贫瘠的小山村增添了些许灵气。
我们两次在这里学农劳动,一次初中,一次高中。劳动生活虽然艰苦,但也有许多快乐的事情。
寻找大山
“大山”是一初中同学外号,真名叫孙店池。可能同学们对他印象不深了。此兄身材较壮,面容憨厚透着几点威猛。
一日晚,老师查铺发现此人不在,询问时有同学说,东五十家村今晚放电影,估计他只身前往了。老师惊且怒,因为东五十家距我们村相当远,那天夜晚又是月黑风高,山区夜路阴森,还可能有传说中的野狼之类。于是,老师动员全班男生:马上去找,现在就去!命令一下,我们全体傻眼———谁敢去啊?幸而班里有几位胆大艺不高的同学,商量了一下,果断决定:不去!带队女老师顿时声泪俱下:“孙店池若有意外可怎么办啊!?呜呜呜。。。。。。”我们恻隐之心立马战胜恐惧,大家重新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胆最大的同学李刚带领,从南山沿河边前进,一路由胆略大的同学团儿带领,从大路前进,目标:几十里外的东五十家。
我属于沿河小分队,大伙打着手电,攥着铁锹,一路哆哆嗦嗦地前行,谁都不愿意走在最后,于是队伍越走越快。我时常被甩在后面,就总觉得有个什么动物紧跟着我,不时回头,摔了若干个跤,这时我提议,咱们“夜过坟墓吹口哨——自己给自己壮胆”,大家唱歌吧。于是,黑暗的夜空中响起了暸亮的歌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发现我此时的颤音很专业。
翻来复去十几首毛主席语录歌,伴着我们终于到达东五十家村,电影已是尾声。我们找到放电影的解放军叔叔,跟他们说明来意,大喇叭立刻响了起来:“孙蛋池同学,孙蛋池同学,听到广播后,马上到放映机这里来,磊的同学找磊。。。。。。”(这位解放军叔叔大概是个南方人)广播了好几遍,无人应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原路返回吧。
大家于是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又重复着刚才的故事,趔趔趄趄磕磕绊绊地回到驻地,进屋一看,“孙蛋池”居然躺在炕上呼呼呢!!大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拥而上,对他一顿猛捶,嘴里骂着所有能想起来的脏话,“孙蛋池”的哀嚎之声响彻云霄,绕梁三日不绝。。。。。。
后山大教室
村子北面是一带不很高的丘陵,丘陵上有一个大教室,与村子隔着一片荞麦地。荞麦花开时,粉白一片,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真如白乐天所言:“月明荞麦花如雪。”为了集中管理方便,老师把我们男生全安排在这个大教室中就寝。搭两排地铺,我们就全体同居了。
让老师始料未及的是,自从我们搬进大教室,那真是野马脱缰了。不知谁从地里挖了个死人骷髅头,还有两截大腿骨,我们把这些珍贵文物放在村子与大教室之间的路上,还摆了个造型。这下,我们的女老师再也不敢来检查我们了。哈哈哈哈!每天晚上,我们开始集体发疯,带头的是于伟、田明惠、张春阳等同学,主要活动是玩逮人(藏猫猫),业余也偷些老乡的玉米、土豆等等。然后在山上挖灶,烧着吃。那时候不觉得累,白天干完农活,晚上加班疯闹,精神十足。更何况玉米土豆烧完是那么的好吃!因为山的坡面对着村子,烧玉米时,我们怕老师发现火光,就用东西遮挡,用什么呢?一位同学拿来白天跟副校长(忘了人家尊姓大名了)借来的草帽挡,挡着挡着,草帽着了,赶紧用脚踩灭,草帽烧伤面积已达70%,.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它毁尸灭迹算了,可怜副校长第二天得顶着烈日骂我们了。
当年石人湾村玉米土豆大幅减产,没有完成人民公社的交公粮任务。
杀猪过国庆
国庆节到了,分校副校长(这时已无草帽可戴了)宣布,给我们杀一口猪犒劳我们这帮饿得如狼似虎的学生,喜讯传来,大家奔走相告,乐不可支。
杀猪那天,同学们齐聚刑场,都想亲眼目睹猪是怎样牺牲的。猪绑好了,水烧开了。正当大家猜测谁是刽子手时,忽听一声大吼:“让我来!”只见林晨老师挺身而出,捋起袖子,露出两根精瘦的胳膊,左手按住猪头,右手拿把钢刀,二目圆睁,运足丹田之力,(好像运错力了吧)猛刺下去,一刀、两刀、三刀。。。。。。只扎了几个小洞,扎得那头猪玩命地嚎,好像在喊:“能不能来个专业点的给俺来个痛快的吧!别这么折磨俺啦,二十年后……”旁边老乡王大叔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不行哇?还是俄来哇。”王大叔才是职业杀手,一刀毙命,见血封喉,天蓬元帅就此西去。
然后退毛、开膛,卸肉、灌肠。。。。。猪肝脑涂地,人热火朝天。那天同学们吃得心满意足沟满壕平。
剩下的肉都放在厨房里了。关窗、锁门。不是防猫,而是防这帮饿狼同学。
但“家贼难防”啊。
当时我跟蒙文班老孟(孟和巴图)是伙食委员,我俩暗中阴险地密谋,咱们俩有伙房钥匙,近水楼台,以权可以谋私啊。当晚,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两个见不得人的黑影潜入伙房。。。。。。
第二天,我们在伙房忙碌,一位老师突然说:“这个猪怎么没有舌头啊?”我和老孟异口同声嗫嚅道:“天生的,天生的。”
201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