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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那些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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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里的母亲,风风火火,办事爽当,利落,爱说爱笑,热心肠,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一类人。就像现代人眼里的女汉子。然而没人知道,母亲是个苦命人。四岁时亲妈一场病撒手人寰,弃她而去,她对母亲唯一的记忆只是那个冰冷的棺木。后来父亲娶了继母,都在外地上班,留下她和奶奶相依为命。

八岁时,跟着奶奶辗转湖南,在她的叔父家寄人篱下,生活了四年,读了几年书。她的婶婶是湖南本地人,并不喜欢她,大抵是因为她小太淘气吧,她有时偶尔说起,有些动容。据她回忆,那时婶婶家有个妹妹,她们玩得有趣,有时会争抢东西。许是婶母不喜欢她的原因吧。后来听她老家一个远房姑姑说,她出生时,是个秋天,那一夜雨一直下,直到天明,所以大家都叫她小明个,直到在湖南上学,她才正式有了现在的名字。

她在平原长大,不喜欢吃辣子。为了适应湖南的米饭,有次饭时,叔父在她的米饭里面埋了辣椒,她吃着吃着咳了起来,呛出眼泪,但叔父严厉的神情让她惧怕,一点一点,她还是咽了半碗,从那时起,她再不怕辣了。无论生活怎样的苦辣,她都能咽得下。她不是柔弱的女孩子,命中注定,她孱弱的双肩。在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承担生活的重担了。

十二岁时,奶奶带她回了老家,德州平原大地上,便造就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奇女子。前村有口井,,那时生活的贫穷现代孩子是感受不到的,她们靠这口井生活,十二岁的她要挑水!母亲说家有个大缸,十八担水才能满,每次去学校前,她要弄满缸才能放心住校。我都很难想象,这个小个子的女人,或者说孩子,是怎么扛起那一井的水的。

她有个哥哥,长她四岁,因为没了母亲,兄妹感情特别深。听母亲说,舅舅上学成绩好,学校奖励了一只钢笔,回来后,就送给了她。母亲喜爱极了,当成宝贝在人们跟前炫耀。而他,每次回来,母亲是坚决不让舅舅担水的,她会偷偷跑去挑一担水,她说让舅舅喝新鲜的水。她只说,舅舅没干过,其实是心疼舅舅。

聪明乖巧的她很讨人喜欢,左邻右舍都明个明个的叫她逗她。姥姥没留下啥物件,只有一副鸡血红的手镯是她的念想。母亲说那是红玛瑙的。但有一次,趁她不在,讨生活的奶奶在一个外乡人的鼓动下,换了三元钱,为此事,她哭闹了好些天,那可是她对亲人唯一的念想啊!时值现在说起来,仍是母亲的憾事。

本来,母亲是有个城镇户口的,为了照顾奶奶,迁到了农村。后来,赶上文化大革命的浩劫,她就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村村姑。

贫穷与磨难没有压垮母亲,她是一个坚强,乐观,豁达的女人,因为吃过百家饭,她的感恩心超一般人。很多时候,她见到流浪的人,总会奉上热饭,还会帮他们打听家乡。老家的前邻,有个儿子在外地上班,家里只有老两口,母亲待他们如自己的亲人,每天帮他们买菜洗衣,自家做了好吃的,也要送过去。

在她面前,我自惭形秽。好在,长大后,她遇见了父亲——一个她羡慕的军人,从那以后,她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有了我们。

但是,磨难远没有结束。我出生不久,姥爷因病去世了,她要照顾我,还要照顾她年迈的奶奶。从此,几十里路,风风雨雨,她几乎跑断了腿。

有一次,幼小的我才学会走路,扶着桌子转悠,不小心磕破了头,桌角在我的眼皮深情一吻,那印痕,只留到现在。母亲心疼的眼角含泪,直到现在说起来,还要自责。忙着给奶奶喂饭,疏忽了我。

再后来,她的继母病了,她的婆婆病了,我清楚记得,不大的屋子里,一屋一个老太太,母亲却从未抱怨什么,尽心服侍。我不想说我的母亲多么伟大,就像她自己感觉,全是她应该做的,我只是想说,每一个普通的女人,在平凡的事情里,彰显她们的耐力,善良与淳朴 是多么的可敬。

如今的母亲,霜染了乌发,岁月催皱了额头,但她依旧爽朗谈吐,仿佛生活赋予她的全是幸福——只是她不知道,每每在她蹒跚的脚步后面,是我流泪的眼睛。我好怕岁月无情,带走我的老母。好想好想,依偎在她的膝下,就像小时候,在她的怀中撒娇,听她讲故事。母亲在,家在,幸福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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